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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敢问先生如何看待日本的学生?”
“中夏四国,本来-体为亲。凡遇英才, 乐于奖进道理 上嘛,是这么讲的。
“那先生怎么皮笑肉不笑?”
"因为我腿麻"朱之瑜挪了挪自己的脚,只得侧坐在地上。
对面的德川光国惊愕道:“先生怎么了?是不是这蒲团硬了?我立马差人换个包金丝的。
“不必了不必了。” 朱之输摆了摆手,“就是这坐姿不舒服。 给我房里头摆上桌椅就好。”
德川光国闻言便是一怔:“先生还学过兰学 ?”
“唉.我知道你讲的是什么。现在不只是荷兰.天朝也是坐党子。据我所知,唐后就不怎么正坐了。到头来你们竟然还在正坐,也好仲尼有言
“先生。”德川光国恭敬-拜:“ 礼失而求诸野’ ,此句作何解?既然是孔夫子说的,为何我没在《论语》 上见过"朱之瑜摇了摇头:“看来日本这边做学问呐 ,还是有所欠缺。余以为,读史应先于读经。 史书文义较浅,于事情又近,于事理吻合,读之懂。学问,讲究个经世致用’, 做学问就得讲究实功、实用。 ‘礼失而求诸野 ,这句话非常有名,出自《汉书艺文志》。你也是王侯之子,怎么连这种常识都不晓得呢?"
“谢先生赐教。”德川光国恍然大悟: “听先生- 席话,胜读十年书啊!以往读经总是不得要领。诚如先生所言,我读史读得还是太少。
朱之瑜纳闷道:“照理说 《汉书》的典故在十岁就得教了。光国啊,你今年都十了,差了不少啊。 你当年开蒙用的是什么书?"
..”朱之瑜漠然以对。
“诶?先生?天朝那边不用论语开蒙?”
“谁家用论语开蒙?开蒙用的是《二百千》. 坏了,见你这表情你还不知道?'
“不知道.."
”《三字经》你知道不?
“啊,这个知道。"
” 《百家姓》和《仟字文》呢?”
” 《干字文》我倒是知道。百家姓就没学了,天朝和日本的姓氏不一样。
“那你练字用什么练?”
开始就在干字文上描红。
"完了,完了。”朱之瑜连连摇头, “我问你, ‘上大人,孔乙己,化三干.可知礼 ,这个听过没有?"
“这才是练字的啊! '上大人 ,孔乙己,化三干,七十士,尔小生,八9子,佳作仁.可知礼, 天朝孩章都用这个来练字破蒙。哪有直接用干字文练字的? ‘天地玄黄, 宇宙洪荒。日月盈昃, 辰宿列张。’ 你练的是这个?”
恩嗯。”
“这是认字用的,你先练好了字再用千字文识字。你们就用四书五经练?"
德川光国点了点头:“就这么练。
“谁教你的?”
“林罗山?”朱之瑜怒道:“林罗山就- 和尚,他懂个屁的蒙学。蒙学是一门大学问,弄不好要误人子弟。 唉,依我看,你们德川氏之所以风雨飘摇,就是因为崇信佛教,不兴我圣教。
“先生的意思是,学佛救不了日本?"
“对。” 朱之瑜坚定地点了点头,“学佛救不了日本 ,只有圣教才能救日本。因为佛教只教你避世,不能解决问题。圣教,孔孟圣言,这才是解决问题的。佛教讲的是人与佛,圣教讲的是人与人。这天下是人的天下,应该研究人的学问一- 也就是礼.你们这不问苍生问鬼冲’ ,简直荒天下之大谬。”
”啊!”德川光国拜谢道:“先生此言 ,真是鶥湖灌顶啊!
“不不不。”朱之瑜摇头道:“不要说翻期灌顶。 崇信圣教,崇信礼教,崇信人伦,要从语言开始。酬朝只能用来做点心,怎么能往头上抹呢?
” 《孟子》云:“山径之蹊间,介然用之而成路;为闲不用, 则茅塞之矣。今茅塞子之心矣!你要说一 茅塞顿开。”
“明白了!先生所言,令我茅塞顿开!”
“嗯,搞子可教,孺子可教。
“先生,在下想问问,接下来该读什么书?"
“你先不要再读经书了,你要把以前的欠账给补上。先读《三字经》, 然后读小四书一《名物蒙求》 、《性理字训》 、《历代蒙求》、《史学提要》。这四本我都带了,走时拿着回房念念。
“对,不要念佛教的经书,连圣教的四书五经你也先不要念佛经大而空,无甚用。 四书五经,那是教你用圣人之眼去看世界。而蒙学,是教你用人的眼睛去看世界。朱之瑜指了指自己的双眼:在领会圣人言之前 ,你得先学会做人,用人的眼睛去看世界,用本心去体悟世间万物。不要把圣人言当做天那只会让你变成圣人思想上的奴隶。先开蒙炼中气,再读史筑基,最后再用经书给脑门开光,这才是树人之道。至于'开宗立言, 那是
开始就急着留下些什么文章。那就容易陷于僻陋悖理, 沦为狂禅之流。
“先生,那些蒙学书如何算是以凡人之眼去看世界?"
“比方讲始人类什么都没有,住在山洞里姑毛饮血。后来始自庖牺.教民炮炙。始自农稷,教民稼稱.中古又有圣人发明了衣裳和房舍。这一小段,写的就是上古的历史
“人原来有这么厉害?”
“不不,人不厉害,你看《名物蒙求》后头就写了‘生民有欲,无主则争。乃立之君,辅以公卿。大夫及土,分职朝廷。外置诸侯,各治民。'这么一小段, 就是浓缩了人类的历史。 上古时期没有那县.止民争讼的君主,然后层层分封公卿、大夫与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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