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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TXT > 科幻 > 这世界危在旦夕 > 第41章 燃烧的巴格达

烈日炎炎,无遮无挡。

眼前是卡车残骸,身后则无退路。

阿富汗老兵成了这支‘志愿者’的头,带队前行。残酷的现状下,不是没人退缩。但茫茫沙漠中没有选择,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。

卡车司机指了个方向,说队伍需要先去巴格达北面的小城巴古拜进行编组,同时获取些补给,否则半路就累死渴死了。

另一个就是千万盯着点天空——以色列有长航时的高空无人侦察机,发现地面有五人以上的人群聚集,就会召唤战机投掷炸弹。

“你们最好三人一组,拉开五十米以上的距离,免得被一颗炸弹全炸死。”这是卡车司机离开前叮嘱的话,似乎认定他们会挨炸。

没开仗就品尝到生离死别的滋味,哈卜希的脸再次白了。但他幸运的跟阿富汗老兵分配在一起。赛易德帮忙背了一支火箭弹,和他们同行。

“你在巴黎整日都做什么?”赛易德看看前头默默前行的老兵,低声问哈卜希,“法国人不教你们读书吗?”

十七岁的哈卜希是北非裔,头发卷卷,皮肤白皙,典型的城市孩子。他扛着火箭筒和弹药,走几百米就累的气喘吁吁。

“我白天喜欢去市中心找游客栓手绳弄钱,晚上就拿把匕首去美丽城抢那些华裔的钱包。我不喜欢去法国人开的学校。我懂点法文,但不懂阿拉伯文。”

“你弟弟怎么又会阿拉伯文?”

“因为法国政府给北非裔家庭提供教育补贴。我们家必须得有个人去上课才能拿到钱。法国人都是白痴,求着我们去学习。不过法国妞不错,求着我们搞大她们的肚子。”

说到女人,哈卜希咧嘴笑笑,仿佛能缓解肩头武器带来的重压。他伸手比划了一下,“我睡过两位数的法国女人了。”

赛易德听得无比嫉妒,脸皮抽抽。哈卜希反问他,“你呢?在耶路撒冷睡过几个犹太女人?什么滋味?”

年纪大几岁的赛易德阴着脸,重复了之前的一句话,“我给耶路撒冷给犹太人当搬运工。我不想被那些犹太人拿枪指着,所以我要去巴格达。”

睡犹太女人,想屁吃呢?!

以色列又不是浪漫的法国,犹太军警用棍棒和橡皮子弹教会每个穆斯林如何当模范顺民。

走了两小时,阿富汗老兵步速不减。

哈卜希却累的像条狗似的喘气,走路也一拐一扭。赛易德看了看这少年穿的皮鞋,知道对方大概是脚底磨出水泡,并且破了。

在伊朗训练营根本没练啥,就是早起跑操,上午学习武器拆解和使用,下午进行思想教育,晚上练个紧急集合。

每天还有五次祷告,绝不能拉下。

三天一过,‘志愿者’没吃什么太大苦头就被送上卡车,赶赴战场。

卡车颠簸,顶多是吐的难受,哈卜希总想着熬一熬到战场就好。

萨达姆总统是如此的伟大,巴格达一定是群雄聚集。犹太即将被群起而攻,自然败退千里——回巴黎把这事说出来,法国妞听了肯定予取予求。

可现在巴格达还不知在何处,弟弟因识字而返回。哈卜希脚底疼痛难忍,胸肺火烧火燎,扛着火箭筒的肩膀都磨破了皮,被带盐分的汗水浸渍,刺痛。

就当哈卜希唉声叹气,后悔从舒适的巴黎跑来沙漠受苦,又一辆运送‘志愿者’的卡车从后方赶上来,拉上了这批徒步的倒霉蛋。

又经历一个小时的颠簸,老兵带领的‘志愿者’抵达巴古拜。

小城已经化作兵站,接受从伊朗和伊拉克北部山区赶来的武的装人员。这些人的来源五花八门。有些是部落民兵,有些是国外愤青,有些是圣战狂徒。

巴古拜由一名少校管理,几乎每个来此地的人都能在入城的一间小屋子里见到他。那是个断了支手的朝鲜军人,语调高亢,语气严肃,又带着几分鼓励。

哈卜希进小屋时,见到断臂的朝鲜少校就忍不住心头发抖。他感觉自己面前坐着不像个正常人。

正常人不会在额头伤口渗血的情况下还在不分日夜的工作。正常人也不会是脸庞消瘦,两眼发红,目光却锐利如刃,显得怪异的亢奋。

“年轻人,你叫什么名字?”断臂少校一开口,沙哑的声音带着炸裂的音量,屋子的墙壁仿佛都要被他震的瑟瑟掉灰。

“我叫哈卜希。”

“来自哪里?”

“巴黎。”

“为什么而来?”

“来参加圣战。”

“欢迎加入。”

邦......断臂少校给哈卜希的证件上盖了个章,就把他编入‘真主至大敢死队’。

赛易德下一个进去,也是问这么几句,同样是在证件上盖个章,跟哈卜希同一个小组。

只有阿富汗老兵进去,多问了几句履历后被编入‘紧急机动队。’

断臂少校还问老兵要不要换一支枪?后者手里的‘莫辛纳甘’实在太老旧,膛线或许都没了。

但老兵表示枪还行,枪管换过几次,膛线没问题,阿富汗的枪匠手艺不差,就是子弹不好找。

哈卜希和赛易德还想跟着老兵走,却被一个伊拉克小军官喊住。他们要去吃上一顿饭,然后就得赶赴战场。

“犹太侵略者已经攻入巴格达,巷战正在没日没夜的进行着,前线急需增援。年轻人,鼓起勇气,萨达姆总统正在等着你们胜利的消息。”

阿富汗老兵要去军械库找弹药,回头看看可怜巴巴的两个年轻人,只能宽慰的笑道:“孩子,别怕。真主保佑,我们会在天国重逢。”

这话像霹雳般把两个年轻人劈成了呆瓜。

巴古拜糟糟乱乱,人喊车响。雷达紧盯天空,防空炮一刻不停。以军的远程巡航导弹时不时就落下来,逼得城里的‘志愿者’快进快出。

很多人千里迢迢的赶来,入城还没歇口气就被炸死了。

哈卜希跟着几十号人走进一个草棚,被塞了一张肉饼和一壶水。带队小军官只给他们半小时吃饭休息,随后就要去战场。

咬了一口硬邦邦的肉饼,哈卜希忍不住想哭。旁边的人看他眼泪汪汪,都劝他快点吃,否则战斗时没体力。

“这不是我想的圣战。”哈卜希抽泣的低声道:“早知道这样,我应该和弟弟一起进学校读书。我现在后悔了。”

赛易德也对着手里的肉饼发呆,却还是默默的吃下去。看旁边从巴黎来的‘小少爷’哭啼啼,他不知该感同身受还是嘲讽揶揄。

这确实跟很多人脑子里的圣战都不一样,可身处当前环境,后悔也没用了——‘曾经’有英国的穆斯林女孩跑到中东给圣战者当老婆呢,连生几个孩子,被当做泄欲机器。

半个小时不到,小军官就在召集‘真主至大敢死队’的队员。又是一辆破到不行的卡车,里头硬塞了三十几人。

哈卜希挤在里头呼吸都困难,一路摇晃着向南。等两小时后抵达巴格达东岸,天都黑了。他下车看向底格里斯河,眼前是一座浴火的城市。

丧心病狂的以军在城市里投掷温压弹,燃烧的火焰照亮大半个夜空。火光之下是倒塌的建筑和崩裂的废墟。

哪怕隔着数公里距离也能感受到现代化武器的巨大杀伤力,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拒,不是意志所能抵消。

刹那间,所有‘志愿者’就能明白己方和侵略者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。两者间有一条无法跨越的巨大鸿沟,决定了双方的生死。

卡车开到河边的临时兵站,一条淹没在水下的浮桥被绞盘拉起。

带队的伊军小军官挥舞手枪,厉声喝道:“兄弟们,我知道你们在害怕,但谁也不许后退,因为我们别无选择,唯有抗争到底。我带头过河,你们跟在我后头。”

说完,小军官真的大踏步走上浮桥,头也不回的前往战火炙热的巴格达西城。三十几个敢死队员则万分惊恐,推推搡搡不愿动。

只有少数几个狂信徒带着枪跟着过去。

哈卜希觉着自己腿肚子在抽,冷不丁听到一声枪响。他缩着脖子回头,只见开车送他们来的督战队枪口冒烟——有个‘志愿者’试图逃跑,被当场击毙。

督战军官大声喝道:“快点过桥,躲到对面的城市废墟中去。否则犹太人的无人机会立马召唤炮火把这里覆盖。

这会炮弹说不定已经从二三十公里外的空中飞来,你们只有两分钟时间跑过去,两分钟后不是被犹太人炸死,就是被我们打死。

是当个战死的英雄还是可耻的懦夫,看你们怎么选了?”

底格里斯河不算什么大河,河面也就两百多米宽。正常情况下两分钟肯定能过去。

枪口之下,敢死队员们硬着头皮,陆陆续续跑过浮桥。等大部分人过去,河岸边的绞盘放松,又让浮桥沉到水下,躲避炮弹。

但还真就有几名‘志愿者’死活不肯过桥。他们把手里的武器一丢,跪在地上哀求,表示自己并不知道如何战斗,现在只想回家。

督战队对此见多了,时间一到,突突突几枪就把几名懦夫打死,随后快速开车离开。

就在他们走后没多久,十几发炮弹落在临时渡口上,把河岸炸的坑坑洼洼。连带绞盘都炸毁。

哈卜希抱着火箭筒,跟在赛易德身后跑过浮桥。听到炮弹爆炸,他再回头就看到岸边被炸飞的尸体落在河水中。

虽是黑夜,但城市的战火映照天空,也反射到河面上。破烂的尸体在火光下浮浮沉沉,被水流冲走。

有几人刚刚还跟哈卜希说过话,哭着说想回家,现在他们再也回不了家。

赛易德也回头看了眼,心怀戚戚的低语道:“他们的家人不会知道他们怎么死的,更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。”

此刻哈卜希再天真也明白,所谓‘敢死队’并不是某一支队伍,而是单指炮灰队伍。过河的二十几人就在小军官的带领下编成六个战斗小组。

一个看着沉稳点的组长带着四五个菜鸟组员,在小军官的带领下朝某个街区前进。

每个组会有一台中国产的对讲机,几十块特便宜的那种。二十几人分散在一百多米的距离上,缓缓的在城市废墟中前进。

小军官带着一部单兵电台接受上级指令,前进到某个街区就蹲着,不主动出击,单纯死守——兵员素质太差,只能打呆仗。

带火箭筒的哈卜希是小组里唯一的重火力,而他只有两发火箭弹。全组成员就围绕这两发弹药来战斗,能搏对面犹太人几条人命,就看他了。

刹那间,不管是心甘情愿来送死的狂信徒,还是带着幻想来的小愤青,又或者稀里糊涂进入战场的倒霉蛋,都明白自己个人并不重要。

大家不过是用来拖延时间的炮灰,或润滑履带的尸体,再不济就是仅仅模糊记录在本子上,用来消耗敌人弹药的几笔姓名。

战争的残酷性就在于此——你是父母的心头肉,备受宠爱。可上了战场,你就是个数字,甚至连数字都不如。

只能算一次性消耗品。

带队的小军官有点经验,不时在对讲机里通报情况,又或者提醒各个小组注意观察战场,至不济说几个笑话,让炮灰们不至于觉着自己被抛弃而过于沮丧。

哈卜希都不知道自己身在巴格达的何处,他靠在一堵倒塌建筑的墙体后掉眼泪。

小组的组长狠狠抽了这小子几个耳光,命令他回忆rpg火箭筒的使用步骤并加以练习。有时哈卜希忘记该怎么用,还要在对讲机里询问带队的小军官。

赛易德成了小组的尖兵,抱着‘81-1’,前出十多米躺在一堆烂砖头中。他的作用是要么发现敌人,指示同伴攻击;要么被敌人发现遭受攻击,同样指示同伴。

如今整个城市内到处都是炮声,枪声和火光。无关居民早就被下令撤退,外国人更是早就溜了,就连记者都被要求撤离。

哈卜希小组所在街区没能在战火中独善其身。他们刚刚选好各自隐蔽点,就听到大概百米外的废墟后传来履带吱吱嘎嘎碾过废墟砖块的声音。

犹太佬来了,废墟后有人影晃动,看起来数量还不少。

小组内的气氛立马紧张,组长在对讲机里说话都颤抖。倒是不知在何处的小军官情绪还算稳定,问清大概方位后表示会找炮兵打几发。

哈卜希架起自己的火箭筒,瞄向黑暗的角落。

组长的手按在他肩膀上,命令他不准乱开火。可实际上他口干舌燥,心痛胸闷,脑子发晕,恨不能把火箭筒一丢就倒在地上装死。

几分钟后,巴格达东岸的炮群做出反应,几发炮弹砸在哈卜希小组汇报的废墟后头,偏了大概百来米。

经过无线电中坐标纠正,后续打的炮弹就越来越准。直到将一座倒塌的建筑墙体炸的垮塌,能明显看到有人被埋在下头。

敌人似乎撤了。

小队的气氛明显一松,就连哈卜希本人也觉着呼吸顺畅许多——大家觉着如果战斗就是充当炮兵观察哨,还是比较安全,可以接受。

“别太高兴,炮兵正在转移。我们接下来或许就得不到支援了。”小军官在对讲机里提醒众人别放松警惕。“躲好些,敌人马上会炮火报复。”

这话刚说完,以军的炮弹就跟不要钱似的,轰轰烈烈,铺天盖地砸了下来。其侦察兵大概明白对手在什么位置,仗着自己炮多弹药多,硬生生的砸。

炮击持续十几分钟,哈卜希觉着自己五脏六腑都被震的挪位,紧捂两耳也免不得被震晕过去。等他幽幽醒来,愕然发现自己所在的小组只有他还活着。

刚刚按住哈卜希肩膀的组长为了保护他而倒在血泊中,其他几名组员被埋在碎砖块下。跟他一路抵达伊朗又到巴格达的赛易德则直接没了,只有原地老大一个弹坑。

远处的战场无比热闹,但眼前却安静的很。十几岁的哈卜希坐在废墟中,望着黑漆漆的残垣断壁,头脑嗡嗡,呆若木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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